Laughing Out Loud

Hand in hand

 

 

……啊、如若是坠入恋情了的话，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？像是浮空一样失重、找不到平衡的要领、恐惧着，却又还晕眩着变本加厉地、只能想着与他有关的事……

这种快要使人五脏六腑都甩出去的情境下，他却硬生生挤出了些细腻的思慕。

 

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下面变幻的景象，人潮拥挤又散开。他在高空中像条被丢上了岸的鱼，空气在耳旁呼啸，鼻息混杂在凌厉的风中变得短促，加之双脚悬空的不安，让他整个人反倒如坠深渊、汗毛倒立。

费力地扑闪着眼睫，风吹得他眼眶发酸，他看到自己的指尖就快要触碰到另一只手。那只手比自己的稍大上一些，指甲的颜色也不像自己的苍白。

黑子哲也觉得在心脏底下那里，不受控制地升腾出一种奇异的想法：要是真的从这里坠落下去……是会和他一起的啊。

这时耳边响起了飞行塔即将再次调整旋转角度的提示音，随之他便感觉手被紧紧握住了——他为自己的这种认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。

“……黑子，能让我抓着你的手吗？”

黑子哲也觉得自己心跳的速率，几乎快要因被赤司紧握的手而为对方觉察了。他借由风声掩盖住自己的颤音：“是的……没关系。”

反是他自己在两只冲击下，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。

 

 

 

最开始的时候，是因为体育馆因为工作人员的失误，预定的比赛时间不得不延迟到下周。前夜还激动得睡不着觉的青峰大辉听到消息后，整个人几乎瘫倒在长椅上。青梅竹马兼球队经纪人桃井五月眨眨眼，环视一遍到场的队员们，视线到某处时偷偷稍作停留一会：“唔……总归今天周六，大家都到齐了，干脆就去玩一趟吧！——赤司君怎么想呢？”得到大家的响应后，她转头问询着队长的意见。

赤司闻声，从对方校队的资料里抬起头来：“啊啊……那就这样决定好了，劳逸结合也是很重要的。”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教练，回过神来时大家都已经上了车，只剩下黑子还在车门口看他。

“赤司君，快上车来吧。”他说。赤司愣了愣神，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：“就来了。”

 

 

由于是周末，游乐园人很多，很多人都分成了小组在各类游乐设施间穿梭不停。

“黑子不去玩吗？”身侧突然有人笑着说，黑子回过头发现是赤司。他的拇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按击着，黑子稍稍歪过头去看见，他是在和那个原定今天比赛的教练发信息。那双手的指甲修剪得平整、且骨节分明——看上去有力又不至于过分。真是好看的手。他忍不住再凑前去看，屏幕上那字里行间的成熟稳重，却又让黑子缩了缩肩膀。

赤司眼尾瞥见了他的动作，发完短讯后立即“咔”一声按键锁上了手机，视线便转向了黑子，他说：“怎么了，不一起去玩吗？”

“我……不太习惯人多的地方。”

“这样啊……不过，还真是符合你的性格啊。”赤司的手背抵在下巴上，微微遮掩嘴唇弯起的弧度，“不过难得大家一起来了，稍微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好——也有利于下周的比赛，黑子怎么想呢？”

“……说的也是。那么赤司君觉得，什么会比较有利于放松呢？”“啊、那边的，单人单座看起来好一些吧？”赤司环视周遭后提议到。黑子顺着他的指向望去，就看见那高塔一样的圆柱顶端，用钢索拴着座椅在转圈：是飞行塔啊。

 

也许是因为这个游乐项目的危险系数看上去太高，因此排队的人并不多，只是有很多人在周边向上观望着，上头那些被吓得尖叫或麻木的人。

在检票完毕、赤司要走向单人的座位时，却被黑子叫住了：“啊、赤司君……我们，不一起坐吗？”他偏头的样子便将原本要走向单座的赤司吸引了过来。“我还以为，黑子不愿意和我一起坐的。”赤司将手肘搭在座位间的扶手上，撑着脑袋调笑着黑子。

“我认为两个人……还并不算很多。”黑子边笑着说回应说，边转头向另一边伸手去拉扯钢索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赤司看他快速眨动的眼睛，轻轻笑起来：“哈哈，乐意之至的。”

 

工作人员帮他们扣上安全链环、并细致检查过后就退出了场地。

巨型机器的提示音响起，座椅随着圆柱的逐渐拔升而缓缓上升。起先还是缓慢的、甚至能算是轻柔的旋转，但是平衡感较差的黑子在这时就感到了轻微的晕眩。

他竭力制止自己不去胡思乱想，看向下面的人群借以分散注意力。然而他却反倒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地面很远了。失重感和惊惧让他感觉双腿发麻、手臂脱力，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。

旋转的速度还在加快，倾斜的角度还在调整。

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激烈，吸入的空气就像兴奋剂让他头脑空白。前面的女士在惊叫，下面的人群在唏嘘感叹。被风声充斥了鼓膜的黑子哲也觉得有些难受。

他在迷蒙中恍惚觉得身侧的人，有一种奇特的、温和的感染力：这是、什么人……？

黑子的手指在颤抖，他直觉某种隐秘的东西要呼之欲出：旁侧的那只手很好看，它的血管不会太过分明，它底下的脉搏也许就像它的主人那样平和……

这是，很好看的手……是赤司征十郎的手。

而后他听见这手的主人说：“黑子，能让我抓着你的手吗？”

被唤到名字的人喉间哽塞，说不出话来。他只有点点头，以阻止满溢出来的心情快要化成眼泪来宣泄的意图。

 

 

这场似乎接近于自我审视的空中酷刑结束了，铁链缓缓降下。

 

黑子气喘吁吁头晕脑胀地迈着虚弱的步子，却再度被赤司的声音唤回了神：“黑子……出口，在这边哦。”赤司指了指黑子所走路径的反方向。

他扶着黑子，看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此时苍白得吓人：“难受的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。不要总是逞一时之能。”他说着，引着黑子远离人群。

“呃，赤司君、不好意思……我有点、想吐……”黑子用那只被赤司紧握过的手捂着嘴，紧紧皱着眉脸色发青。

赤司拍拍他的背，将他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驾着他往洗手间走去……“黑子的体能，还有待加强啊。”赤司在洗手间门口自言自语着，却还是吓得在隔间吐得天昏地暗的黑子闻言身形一顿。

“……不过你的男子气概，下回还能再借给我吗？”那声音在黑子耳朵里听来越发扑朔迷离。

黑子哲也感到身体里的血液都冲上了脸颊，“我还会、变得更加强大的，赤司君。”他颤着声说。

……直到能够有足够的底气和勇气，去回握你的手为止。

赤司闻言后，沉思着倚靠着门边，嘴角渐渐漾开一抹笑意。

End